他们和我们

2023-03-02 09:03:11 来源:教育之星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从我的家乡到陕西省汉中市未成年人保护中心有1983.5公里。几天以前,火车吭哧吭哧,把我送上了前往汉中的路;现在,它又吭哧吭哧,载着不舍、感动,又或者说是一段人生,把我送往新的广阔天地。  离开时,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很多瞬间。如果总结经历,三两行便能草草概括短期支教的全部,可那些心里的波澜,我不能忘记。如果愿意,希望你能听听他们的故事。  汉江边,未保中心的站长讲了团队的故事。卖掉泡馍店从西安来到汉中,是故事的开始。十几人的小团队,送医,家访,陪伴,大大小小的活动一年的次数是五十场。对了,每周五准时抖音直播。站长说到这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直播没什么人看,也很辛苦,但还是要做。站长还说,没有父母的孩子,平日里看起来和没事人儿似的,一到了周末,藏起来的情绪就会在空无一人的家中蔓延。他说自己调来这里只想着能改变孩子的人生,哪怕只有一个。他曾改掉一个孩子的偷窃习惯,说到这里,他的眼里满是骄傲。那天汉江的风很温柔,我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向前奔腾。  为了让孩子们走出自卑,慢慢和原生家庭和解,尽力把生命的波折变成乘风破浪的挑战,我安排了一次职业生涯规划课。我准备了“清华录取通知书”“一次环游世界的机会”等数十个拍品,没想到,最热门的两项竟然是“和家人朋友共度周末”以及“有三两个知心好友”。有孩子希望爷爷活得比自己更久,有孩子渴望能交到真正的好朋友。也有学生表示困惑:“老师,他们都有梦想,但我只想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我只是坚定地回答他说:“做一个平安健康的普通人,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或许我们一辈子都没办法成为史书记载的大人物,但你是自己人生永恒的主角。”花草无高低,有花有草才是春天。只引导不强求,尊重并保留不同的色彩,这就是职业生涯规划课的教育意义。至此,我为我实现了教育目标而感到万分满足。  另一个直击灵魂的瞬间源于一首歌曲。一个孩子在结营晚会上唱了首毛不易的《一荤一素》——“月儿明,风儿轻,你又可曾来过我的梦里。”我挥舞着手中的闪光灯,听着并不在调上的歌声,原以为那发抖的声音、紧张的双手只是出于害羞。没成想歌曲结束,一位老师哭成泪人,上台只说了一句话:“我知道这首歌你是唱给妈妈的。”下一秒,坐在我旁边的孩子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一直重复说:“我也想我的爸爸妈妈了。”我不知如何回答,对我们而言,父母在,再遥远的距离都能被科技抹平。我只能想如果人生的痛苦能像擦去泪水一样被抹去,有多好。生死无法左右,但是对亲人的爱,一定可以跨越山海,穿梭时空。过后我抱了抱孩子,我说你的歌声妈妈一定听得见,说不定还夸你唱得好呢。  仪式结束后,我默默地在支教日记里写下这样的话语——教师的幸福全然来源于孩子们坚定的信任。  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和孩子们像两条短暂相交过的线条,终将淡出彼此的人生。但对他们来说,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不远千里来教一道四五年级的数学题,也许就足够了。这一点涟漪,就是爱的最好证明。况且那些真实的情感会留下深刻的痕迹。当小朋友问你,明天还能不能再来时;当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闪亮亮的眼睛时,会有一种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的力量,因为被需要,也是一种珍贵的爱。  2023年,是我和教育专业打交道的第五年。我在讲台上给外国学生讲过汉字的一撇一捺,说过华夏文明的悠久起源,他们用陌生的语言,尝试去触摸神秘的“东方大国”,他们愿意了解真实客观的中国,感受声调语言的神奇魅力,那时候,我为汉语教师的身份深感自豪。我也在高中的课堂上,谈过朱自清笔下月色荷塘的诗情画意,与学生聊过王维、杜甫、李白的激荡人生。我始终记得第一次站上讲台,看着底下诚挚、崇拜的眼神,内心的激荡久久萦绕。更多的,是幸福。而这一次支教,面对特殊的“听众”,我生怕提及亲情、家庭等原本充满温情的词汇,更担心无意中流露出对痛苦的漠视。但正是因为这样的小心翼翼,我越发觉得,敏感是教师应具备的素养。正因为有教学敏感,正因为课堂有温情的边界,我们才能更好地守护那些成长中的枝丫。  我在读张桂梅老师的相关文章时,生发了许多感慨。而这一次,我真真实实地走进了那么多个“张桂梅”的故事。做一个好人不是很难,帮助别人一时一事也不足挂齿,但在每一次现实利益和“做一个好人”的抉择中都选择后者,很难。而当你真的看到这个世界上“雷锋”不只存在于作文故事里,才会知道我们是可以永远选择成为善良的好人的,那些看似牺牲的人生,其实也创造了别样的价值。我希望自己永远选择做一个好人。  今年,我递交了蒙古国立大学孔子学院汉语教师志愿者的申请。如果一切顺利,我将带着“讲好中国故事”的历史使命,把今日中国的壮阔美丽传播出去。在全世界百所孔院中,蒙古国孔院的生活和教学条件很难算得上好,可在我之前,有无数不计得失的汉教前辈,在那里开拓出了汉语教学的土壤。从无到有的巨变需要从一到万的传承。所以,我常常想象一个极为浪漫的场景——窗外,是零下二十多度的冰天雪地;室内,我们用汉语对话聊天,用一种历经千年依然鲜活的语言讨论着一日三餐、生活起居乃至世界万物。想想,就很美好。  从支教中走出,我看到更为广阔的人生画卷在我眼前徐徐展开。我会成为他们,最终变成我们。  (作者系国际教育学院2022级硕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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