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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前，由斯坦利多南和金·凯利执导的歌舞片《雨中曲》描绘了从默片向有声片过渡的时代，也用调侃和自嘲的笔触揭示了转型期电影界的内幕和趣闻。好莱坞新星唐和不出名的歌剧演员凯西以及好友科斯莫，三人勇闯好莱坞，这或许构成了后来同样是歌舞片经典的《三傻大闹宝莱坞》的叙事原型。

有声电影出现后，歌舞片异军突起。初始阶段，电影界只是把百老汇的歌舞剧搬上银幕，后来才逐渐发展成为具有独特形式的类型。一般认为，影片《雨中曲》的公映是真正歌舞类型的诞生，也正是从《雨中曲》开始，好莱坞的歌舞片迎来了它的黄金时代。

歌舞片与生俱来的“原罪”，或者说，它最大的内在矛盾就是：“歌舞”与“剧情”之间的拉扯。《雨中曲》里节奏明显失衡的地方就是《歌舞骑士》结局的现代戏了。这场“戏中戏”历时 14 分钟，讲述了一位青年成名于百老汇的故事，歌舞时间过于冗长，容易使观众感觉拖沓。然而，由于歌舞本身欢快的节奏和多少带有点儿故事性的内核，一定程度上减少了纯粹歌舞带来的视觉疲劳。同时这些为了歌舞而歌舞的片段，也绝非一无用处，它们至少使观众看到了相对情绪性的东西。音乐和旋律，舞姿和动作，能在剧情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时缓解并且带动观众情绪，在低沉时或欢乐，在激昂时或失落，从而成为了电影里的一个变奏。这或许正是观众对歌舞片欲罢不能的原因。

《雨中曲》最为经典的段落是主角唐在雨中翩翩起舞。电影通过布景、动作、镜头移动和音乐等方面的精心布置，把每一个镜头和每一种情绪融合在一起，塑造了一个沉浸在爱情喜悦中的男人形象，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剧情上，唐解决了事业的难题，和凯西互通了心意，希望和喜悦洋溢在这个雨夜的街头。此时，他不由自主、发自内心地跳舞歌唱。人物内心的情绪驱动使得这段歌舞现实而不虚假。摄影机亦随之起舞，仿佛机器、观众和人物之间的贴面舞会，镜头俯仰摇移、推拉行止，跟随唐的舞步翩翩流转，电影语言的魔力、光影的魅力在这里得以极大地张扬。

与此同时，这场戏又带有浓重的舞台化倾向。场景选择处于外在情境和内在心情的融合点上，电影很好地借助了雨天的氛围，音乐也为场景的梦幻性增添了光彩。道具路灯提供了虚拟的光源，但实际上现场充满了气氛的布光，加上路边橱窗中大量的暖色调装饰，比如红白相间的海报女郎、绿色的盆栽、酒红色的皮鞋，所有这些都增强了风格化的色彩营造，从而使整个场景洋溢着热情与活力。

这一舞台化的场景和电影化的拍摄让我们不由地去思考戏剧和电影的关系。当我们回顾电影的历史，就会发现有很多戏剧化的电影，比如《蝴蝶梦》《魂断蓝桥》，这些至今仍被奉为经典的影片无一不是以戏剧冲突律为基础，采用传统戏剧式的结构原则来铺排情节的。戏剧化电影的成功不仅成就了好莱坞的“梦想”，同时也使电影进入了它的黄金时期，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

《雨中曲》再次让我们看到电影和戏剧的关系并非水火不容。它们就像是唐和凯西的爱情一样，彼此可能因误会相识，但也因误会而相爱相知。它们也像唐和科斯莫的友情一样，从与生俱来的默契到互相帮扶、鼓励。我们担心过度的舞台化，但优秀的电影总能让二者和谐相融，各展所长。一部戏剧化色彩浓厚的歌舞片，就像戏剧和电影共同孕育的孩子，《雨中曲》就是这群孩子中最漂亮的一个。它用一种幽默方式讲述了那个时代关于电影自己的故事，它让我们看到了电影和戏剧水乳交融的关系，让我们细嗅到了歌舞片的灵魂所在。

（本文系我校《类型电影研究》课程教学成果，指导老师：郭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