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 秋 随 笔

2022-12-13 09:58:00 来源:教育在线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兰大种了很多梧桐,秋风一扫,树叶就黄了一半。这两天下了雨,雨不很大,天却总是阴沉着,显得云又灰又苍老。雨水敲打着半黄不黄的宽大梧桐叶子往水泥地上飘,和着水洼挤成一小堆,总让人有种黏腻的感觉。不下雨的时候还好,可毕竟是秋天了,阳光清清冷冷的,像冰箱保鲜仓里的白光灯,阳光在梧桐叶子中见缝插针,扎在人身上,有一股干冷的味道。这时总有爱好文艺的青年男女举起手机,记录这些梧桐渐变的颜色,偶尔伸手遮住直射的阳光,恍惚到了香榭丽舍,可能照片过两天就删了,但那一瞬间的收获感,似乎是抓到了秋天。

黄叶一落地,不过多久就很识趣地变成褐色,像湿漉漉的泥巴。也不全是这样,有的树叶四周会先变成褐色,乍一看上去很有卡通感,像漫画中事物的描边,又像一下没烧完的信纸的焦褐色边沿。是不是每一片叶子都是一封没来得及寄出却付之火焰的信纸,永恒地收藏了一个夏天的秘密呢。拾起树叶来细读它的纹路,交叉纵横的脉络像树在路人脚下喊出最后一声清脆的再见。

路人多是兰大的学生,有的还穿着T恤,在对这个季节做最后的抵抗,而我不抵抗,国庆就穿上了秋裤和棉衣,我们偶尔擦肩而过,可能心里都有点疑惑。人总会疑惑,因为人的历史就像这秋天一片片的落叶,藏着数不清的秘密,对视和思索是对彼此记忆的钩沉,只是宝藏并不多少。不认识的人低着头不说话,可能大家脑袋里装了太多的知识,坠得抬不起来。疫情紧了以来,总不能回到自习室学习,有时跑来跑去地做了核酸,回到电脑前面心里扑腾扑腾的,或者一下接不起来前面读的书,或者路上的小猫钻进了我的眼睛,电脑里一桌面文件都在伸懒腰。这个月经常刮风,我的心也跟着风飘飘荡荡,人们因为疫情不出门了,天空却变得干净了很多,抬头能看到皋兰山上的小亭翼然,山上的黑土湿润,外面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好,只有我心里暗潮涌动。这个骚动的季节。

于是我又很慌张,因为疲于读书的日子,仿佛皋兰山上佛寺幽荡的铜钟回响,时间同钟声一起吹进耳朵,留下一声低吟宛如谶语,伸出双手却连游丝也没抓住,风扑到脸上一阵清凉,时间,好快啊!播种了整个夏天的人,怎么快要忘记在秋天收获呢?我的人生,翻到了20开头的后半页,开始跑得越来越慢,跳不太高,偶尔打球也会有意地让技巧多过蛮力。生活分割着年轻的精力,我把最旺的火焰烧在了知识上。我记得读研这两年多来,是怎样的理想鼓励着我耕耘朝霞和深夜的月亮,蘸着困乏啃过多少本书。所以我为了浮躁而慌张,对从前每天低头在书本里阅读星空的背影有点脸红。我知道,努力是一场没有终点的竞赛,难道我不可以休息一下吗?当然可以,只是如果我在收获的季节放下了锄头,我不知道要怎么给自己这些年的劳作一个交代,我的年轻的求学深造的理想,我所渴望的充满思考和追问的未来生活,那些种子,那些萌芽和抽穗,都是我的青春。

我读到蒲宁的一段话:

我总是问自己:我的一生中究竟有过什么东西吗?我回答自己:有过的,只有过一件东西,就是那个寒秋的夜晚。世上到底有过他这么个人吗?有过的。这就是我一生中所拥有过的全部东西,其余的都不过是一场多余的梦。(摘自刘小枫《我们这一代人怕和爱》)落下笔,倏忽11月,深秋了。现在的我对温度已经足够敏感和老练,添衣加饭,还准备了样式新潮的保温杯。兰大的梧桐叶子禁不住下一场雨了,在雨来之前,我要赶紧回到书桌前,守着知识慢慢生长,盼望阴霾快点散去。原创·首发·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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